【轰出】爱情观察与增速报告
无个性大学生PA，非常酸臭。
轰出only，OOC致歉。
爱情观察与增速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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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焦冻往图书馆回来的时候天色已晚，他用手肘把课本夹在腰侧捞钥匙开门，钥匙旋转锁芯发出“咔哒”的一声，在他试图推开宿舍门的时候有那么个瞬间感觉如芒刺背，就像有人在窥视着自己。他扭头去看，几个零零散散的人在宿舍楼道里走动，没人注意到他，刚才的一切只是错觉。他动作一向较轻，连天花板上的声控灯都没有被他惊动，楼道里一片黑暗。
他于是抿着唇推开宿舍门，从黑暗的楼道进入黑暗的宿舍。这个周末只剩下他。他摸索着打开灯，放下课本就去放洗澡水了。饭田天哉早在周末就宣布自己哥哥这周末会带着未来嫂子回家，在周五早上下了课就赶电车回家去了。常暗应该是出去参加小型聚会，青山应该是和他一起去了。他把水龙头打开，他们的宿舍比较老旧，抽水系统也不太得劲，热水被放出来需要大概一分钟左右。他想了想，略带犹豫地走到阳台上看了看青山养的多肉，他想起对方可能有一个月没给这小玩意儿浇水了。在多管闲事和坐视不理间纠结了一下，他还是去接了水。做完这些后他才拿着毛巾扭头进了浴室。
他一向是个如同机械般精准的人，洗澡的时间总是掐在十分钟左右。他擦着头发带着一身水汽往浴室里出来的时候正好手机闹钟响了，提醒他该接着画图纸，分毫不差。就像他这个人，和舍友同学们萍水相逢，点头之交，不亲密也不过于疏离。他自认为自己是个无趣的人，也没有意愿来让别人接受他的沉闷无聊。与之相对的，他也没有接受别人的打算。他自认为这样的相处方式算得上舒适，对自己以及对别人都是恰到好处的。
他把解锁手机关掉闹钟，看到姐姐发来一条简讯邀他明天回家吃饭。他沉默地盯着那几个简短的字符看了一会儿便退出界面，并没有回复，是隐晦的拒绝。放下手机之后他坐在书桌前专心的画工图，临近期末建筑系的课程越来越重，一小会儿时间都要抓紧起来利用。他也到听见同学们苦不堪言的抱怨，自己倒是没什么感觉。倒不如说忙一点儿也好，清闲下来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倒还显得惶惑不安。
他刚刚打好一张新图的草稿就听见有人在敲宿舍门，力道不轻不重，是礼貌的试探。他想不出有谁会在这个时间段拜访这里，他的舍友们都不在。但是鉴于礼貌问题他还是放下笔起身去开门，心里思索要是推销的该如何请对方离开。
一双绿色的眸子就那么映入他的眼帘，他愣了一下，侧身想让对方进来。
绿谷出久也像是吓到了，大概没有想到会是他来开门。他没有走进来，只是朝宿舍里面张望了下，接着问道：“……轰君，常暗君不在吗？”
轰摇了摇头，常暗踏阴一早就出去了。他看着对方有些为难的样子明白绿谷此行的目的大概是没有达到。这个时候他也许应该礼貌地请对方回去或者就这么关上门，因为这是和他有什么关系的事情。他和绿谷交情不深，也就是认识对方而已，没有必要多话。可是破碎的句子在他的喉咙处滚动了一下最终还是被吐露出来，这让他有些颓丧但却也轻松了不少。他慢吞吞地问绿谷：“……电话呢？”
“打了两个都没有接。”绿谷像是叹了口气，“本来说叫常暗君一起去吃拉面，优惠券要过期了，饭田君这个星期又不在。”
轰点点头，这下是没什么可说的了。绿谷都联系不上常暗，那么他更没有什么办法，只能表示遗憾。可是绿谷想了想，有些不好意思地问他：“那轰君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他微微吃惊：“我？”
“要两个人才能优惠，”绿谷有些惆怅地说：“轰君要是没时间的话就算了，是我太唐突了，轰君是那种饮食很规律的人吧？现在时间也的确晚了。”
绿谷说到这里有些局促，像是意识到自己要求的唐突，于是连忙用微笑来掩饰，脸色微微发红，眼神闪烁。轰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说了句：“等我一会儿。”然后没理会惊讶的绿谷，径自走到书桌前把画到一半的图纸整理好，又把参考资料夹好书签一本本放整齐，才在绿谷有些惊异的眼神里换好鞋子，拿钥匙出门。
“去哪里吃？”他问。
“附近的商业中心。”绿谷语调欢快地说，即使是轰这样不晓得体谅其他个体的人都能感受到他的愉快：“上次和饭田君一起拿到了优惠券，可算是能用完了。”
学校附近就有个商业中心，吃的玩的一应俱全。绿谷拉着他往那边走，步伐轻快。轰焦冻不太能理解对方的兴奋，他在心里猜想绿谷出久是因为原本已经落空的宵夜计划现在能有人和自己一起的反转而高兴，也许这个人是不是他对方并没有什么所谓。他们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轰慢吞吞地跟在绿谷后首，听着对方自言自语地说话。绿谷似乎是饿得狠了，在路上买了关东煮，他插着兜在旁边等，直到绿谷递来一串冒着热气的鱼丸。
“趁热吃。”绿谷笑盈盈的。
他接过来，视线落在绿谷手里抬着的纸桶上。他有些疑惑的想，吃完这些一会儿还能吃面吗？绿谷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挠挠头：“今天一天都在自习室，太饿了。”
他点点头，张口去咬那串白乎乎的丸子，口感软糯并不烫口，他把它嚼碎咽下去，感觉到那团温暖顺着食道流入腹腔，身体仿佛都温暖起来，他这才意识到，在冬天，这样的夜晚是寒冷的。绿谷那边自己拿了串豆腐在吃，含含糊糊地和他说话：“期末大家都没什么时间……难得有人和我一起吃饭。”
轰无言地听，绿谷把装着关东煮的纸桶拿的离他近了些，这是个分享的动作。他犹豫了一下，又抽出一根串了蘑菇的签子。绿谷还在说话，轰听见他说：“我原本以为考上大学以后会轻松一些，但是大家那么优秀，在一群精英里面就不是那么起眼了。不过是我选择的道路，也不算是后悔，能够和大家相处融洽，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他静静地听，没有回答，却在脑子里回想绿谷这个人。其实他与绿谷打照面的机会很多，大多是绿谷来到他们宿舍找饭田天哉或者常暗踏阴，有时候也找青山优雅，大多是对方央着绿谷给他补习高数。有时候绿谷带着一袋子小零食来他们宿舍和常暗一起打游戏，零食也总有轰的份。有时候是来找饭田一起去图书馆，出门前也会出于礼貌的问上轰一句要不要一起去，只是在被拒绝了几次之后也就没再问过。
轰想了想，觉得绿谷要是希望和同学相处融洽并得到同学的喜欢的话，那么他已经做的够好，至少在他轰焦冻看来。他于是终于在绿谷说完“不知道饭田君回家会不会开心”以后突兀的接上一句：“你做得很好了。”
绿谷听完用见了鬼的眼神看他，眼睛睁大，嘴巴微微张开，这让轰难得的感到有些局促。他于是又沉默了，在心下思索是不是自己这话说的不太妥当，可是绿谷只是短暂的惊讶了一下又马上笑了，他笑着向轰道谢，说：“谢谢你愿意这样说，不过老实说我没想到会是轰君对我说这个话……”
“不过还是谢谢轰君。”绿谷说。
后来他们在关东煮吃完之后走到商业中心，步调慢得像是在散步。轰一向不喜欢这种浪费时间没有效率的行为，但是听着绿谷用温和而有点上扬的语气和他说话他就会平静下来，连心跳都是安宁的。到店的时候正是商业中心最热闹的时间，因为优惠劵的使用需要购买两种相同的食物，他们必须在荞麦面与猪排饭之间做出抉择。最后他们一起吃了荞麦面，因为饭田和绿谷提过轰喜欢吃这个，于是绿谷理所当然的和他一起吃了荞麦面。轰不晓得应该如何拒绝对方的好意，但是略微思考觉得，绿谷这样选应该是出于对自己陪他来吃宵夜的感激。那人一向为别人着想，更别说貌似还欠了自己晚上陪伴的人情。他想任何感情都应该是有缘由有起因的，就像父亲对他的爱，就像绿谷因为他的陪伴而贴心地选择他喜欢的荞麦面，合乎情理遵守逻辑，投之以李报之以桃，像所有的人际交往一样，这是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所以他低着头慢慢地吃他的荞麦面，不吭声，也没有提出异议，即使他有些想说“我们可以吃猪排饭”。绿谷特地要求加了叉烧，他把猪肉和面条一起嚼碎，慢慢地咽下去，面的确好吃，只是他有些心不在焉。
“是不是不合口味？”绿谷有些担忧地说。
他顿了顿。
“不会。”
“那就好。”绿谷松了口气：“我们吃完就回去吧，轰君，气温下降得厉害。”
他点点头作为应答，于是不再言语。绿谷也心满意足地捞着面，轰焦冻以为他们吃完以后可以马上离开，绿谷却神神秘秘地让他等一会儿，说完就钻进后厨去了。他有些手足无措，店里除了他们还有两桌来吃饭的，他除了绿谷谁也不认识，陌生的环境让他有些不安，但是好在那颗绿色脑袋马上就往门帘后钻出来了，绿谷插着兜对轰说：“走吧轰君。”也不解释他去后厨干什么了。
轰倒也不打算过问，说到底都是和自己没关系的事情，他不喜欢和被别人牵扯过甚，而现在询问的话无疑是主动和绿谷有所牵连。他自己不喜欢别人这样对他，于是猜想绿谷也是这样。他点点头算作对绿谷的回应，和他一起走出面馆。
圣诞节快要到了，他们回程会经过步行街，商店为了迎接新一轮的营销已经在店面的装饰上下足了功夫，圣诞树小彩灯和雪人装饰一应俱全。连行道树上都缠绕上了红红绿绿的彩色小灯，和路灯一起担任起照明的职责，即使它们只是虚有其表，但是不妨碍它们绚烂而美丽。绿谷走在他边上，大概是怕冷场，还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说话。轰是一个好的听众却不是一个好的交谈人，他听绿谷对他说谢谢，但不知道如何回应。
“谢谢轰君今天和我一起出来。”绿谷说：“老实说以前还觉得轰君是个怪人……因为太过正经了？单方面的这样认为是我失礼了，对不起，明明是个愿意在期末陪我出来吃饭的温柔的人。”
轰想了想，说：“没关系。”
本来异于常人的人，就是通常意义上的怪人吧。他在心里说。
绿谷并不在意他简短的回应，接着和他说起最近的复习，妈妈的电话，还有自己的高中和对未来的畅想。他是个多话的人，轰不给他回应，但他说到兴起的时候扭头去看，就能看到对方抿着嘴一脸认真的看他，他这时觉得没有回应也无所谓，因为他已然明了对方有在好好听他说话，而这正是他需要的。
他们往外面回到宿舍大概花了二十多分钟，因为谈话而放慢了速度。到达宿舍以后轰想要与绿谷道别，他们不是一个宿舍，绿谷在他们楼上。但是绿谷没给他开口的机会，他神神秘秘地靠近轰，变戏法似的伸手往他手心里塞了一罐咖啡，热乎的，带着一丝丝水汽，应该是用热水加热过。这罐咖啡刚刚一直被他握在手心揣在兜里，还是温暖的。
他有些无措的捧着咖啡，听着绿谷邀功似的和他说：“刚刚我钻进后厨就是拿这个，以往和饭田君他们去的时候，老板都会帮我们热一罐的，今天我请轰君喝，晚上还要赶工图吧？”
绿谷说这话的时候是笑着的，弯着眉眼，眼中是实打实的关切和温和。轰有些不知所措地被这样的眼神注视，他第一次被别人分享自己的生活和行动的原因，有些发蒙，握着那罐咖啡半天才憋出一句谢谢来。
绿谷被他逗笑了，是毫不掩饰的笑声。在轰抛出更大的疑问前，他说：“没关系啦轰君，我今晚也要赶图呢。”说着还摇了摇手里的咖啡，“我们一起加油吧？”
轰张了张口，几乎是鬼使神差地回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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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谷出久来他们宿舍找的人不知不觉从三个变成了四个。
他一样来找饭田去自习室或者图书馆，一样来宿舍给青山补习高数，但是以往塞给轰的一两袋薯片变的更多了，有时候会悄悄地给他塞一两个小果冻，有时候是一小袋麦丽素，也不问他爱不爱吃甜食，就笑眯眯的往他桌子上一摆，说是给轰君的。轰不太明白绿谷的用意，他想要是因为那天晚上的陪伴，那么绿谷已经完成了回报。账是绿谷结的，他之后还喝了对方给的热咖啡，已然两清。
可是绿谷没有终结这段关系的意思。这样他觉得疑惑，但是不知为何却并不反感。一开始只是有些疑惑，可是观察下来也多了些心安理得。因为他发现，绿谷对谁都是这样，他乐善好施性格温和，完全是轰焦冻的反义词。轰看他对待朋友的请求义不容辞，连拒绝都显得小心翼翼，仿佛是自己做错了事，即使他自己已然有些勉强。他想这应该是绿谷的性格所致，他对谁都是温和恭谦，那么对自己这些看似出自私心的行为也就都有了解释。
那并不是什么特别的东西。轰焦冻心想。
在圣诞节将近的时候，饭田的哥哥开始筹备婚礼。饭田天哉在宿舍的时间越来越少，他也需要作为家属去为哥哥筹备一些东西。于是和绿谷一起去图书馆的人变成了轰。绿谷常常在午课结束后拿着课本来宿舍找他，若是轰也有课，那么就等在他的教室门口。他们一起去吃完饭以后再去图书馆，轰不知道什么时候和绿谷作下了这样无言的约定，但是与之相应的，他也会在下课后放缓步调等待绿谷，或者在教室门口，或者在宿舍。原本一个人做的事情变成了两个，他却仿佛乐在其中，这是前所未有的。他有时候会觉得自己是个麻烦，因为他不是一个好的交谈者，但绿谷却是一个健谈的人，但是绿谷从未对他抱怨，仿佛看不到这些缺点一样。轰于是就想，这也是绿谷对人的温柔。
这天他像往常一样收拾好课本准备离开教室的时候，同班的女孩叫住了她。她脸颊绯红面带羞怯，语调也有些忸怩：“轰同学……和绿谷同学是朋友吗？”
于是就变成现在这样，他揣着那封饱含心意的信往宿舍走，绿谷这个时候应该在宿舍里和常暗一起打着游戏顺便等他。他夹着课本慢慢地走，刚下午课，冬天来临白昼渐短，太阳已然西沉，他的身体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陪他一起缓缓地走，渐渐与行道树的阴影融为一体，看起来茫然又无措。
等他终于到达宿舍，绿谷果然在和常暗吃鸡。他们刚结束一局轰就推门进来了，因而绿谷收起手机有些不好意思地对他的朋友说：“那我们下次再打？”
常暗相对比较通情达理，点点头就和青山又开了一局。绿谷早已准备妥当，拿着课本就招呼轰：“那我们先去吃饭？今天去吃寿喜锅吧？”
轰就点点头，乖巧地听从绿谷的安排穿上外衣——天黑以后已经开始降温了。绿谷往往会不厌其烦的提醒他记得在午课后穿上外衣。他渐渐的也养成习惯，后来不需要绿谷提醒也会披上大衣。今天不知怎么反应有些慢，于是绿谷久违的提醒了他。接着他们一起出门。绿谷像往常一样同他说话，他说今天自己在实践课上如何帮助了其他小组，也说今天要去吃的寿喜锅正在打折。轰却不似以往一样认真，反而有些心不在焉。他想，绿谷是很好的人，别人喜欢上他并不奇怪，应该说会很容易喜欢上他。试问：有谁能够去讨厌一个满是闪光点的人？他谦卑却优秀，笑容温暖人心，坚强而独立，有谁会不喜欢他？
他想到这里又想起口袋里的那封信，被他攥在手里微微发烫。他抚摸那封信，觉得指尖如同被灼伤一样疼痛，于是他又缩回手，搞不清这不适的来源。他像往常一样试图理清思绪，搞清楚这“不正常”的来源，但是脑子里一团乱麻还心思烦躁，他对此毫无经验也并无办法。而这一切都来自于旁边这个还在喋喋不休的绿谷出久。他于是对身边这个人多了些莫名的敌视和憎怨，或许还包含着些委屈。他不知道如何舒缓这份情绪，只能带着些报复一样的快感想，绿谷应该和他一样焦躁才好。
于是他拿出了那封信交给绿谷，动作生硬的。
绿谷看到那封信神色有些惊讶，他接过来把粉红色的信封来来回地翻看，问道：“这个是？”
轰稍微回忆了一下那女孩的名字：“是山吹同学让我交给你的。”
绿谷这下更加惊讶了：“……那个头发染成咖啡色的女孩子吗？”还伸出手在自己耳垂的地方比了一下：“大概这么高？”
“对。”轰想了想那女孩的面容，回答道。
绿谷沉默了，隔了一会叹息一声，把信件小心地收好。轰看着他的动作想，绿谷的确是这样的，和他所想的一样，是那样温柔的人。连对待女孩子的信件都如此小心而庄重，就像是对待他一样。
没什么特别的。
绿谷收好信件以后开始和轰说话，但是已然转了话题。轰听见他说：“我没有想到山吹同学那样优秀的人……仔细想想，我也就是一个普通的人，不值得什么垂爱，但是能够被别人喜欢，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情，我以前没有想过，我是可以被别人需要和喜爱的。”
轰恍惚的听，想起山吹把信交给他的时候说，运动会接力跑腿部受伤的时候，是绿谷把她送到医务室。绿谷是个温柔坚强的人，自己十分喜欢他。可是这点轰早就知道，绿谷送小腿受伤山吹去医务室，就像那天他推开门为黑暗的宿舍带来光亮并且叫他一起出去吃宵夜一样，只是那样平凡的一件事情，并不特殊也并不特别，而这正是轰焦冻所焦虑的，更让他焦虑的是，他甚至不能像以往一样明白这不安来源于何处。
这个时候焦虑就催生出些小小的恶毒来。轰焦冻听了一会儿绿谷的碎碎念，开口总结道：“绿谷，你其实是自卑吧？”
绿谷也和自己说过在一群精英里觉得有些喘不上气，但是又难以这样服输。这是对自我价值的一种否定。那么仔细想想，他对每一个人好，那是否就证明他害怕被讨厌？
他心里预想绿谷会和他一样焦虑不安起来，可是绿谷没有。绿谷听到他的话只是笑了笑，眼睛看着他像是汪着一弯水，细碎的光亮在眼底流淌。
他说：“是呀。”
那晚绿谷没有像往常一样和他待到宿舍熄灯前。他在晚上八点左右小声地和他道别，就抱着课本离开了图书馆。轰看着书本上的剖面图漫不经心的想，他应该是去赴山吹的约了。绿谷会怎么回答那个女孩？也会像往常那样面带微笑，脸色微微发红吗？
他不再去想，翻开参考资料仔细地看了起来。那天晚上他难得的一个人回的宿舍，或许又并不是难得，只是回到了最初而已。绿谷最后也没有回来。他思索了一下要不要给对方发个简讯，但是又觉得自己没有立场，于是搁置了。
他不再去想。
睡前姐姐的简讯发过来，说是这个周末轰炎司会回家，希望他回来一趟吃个晚饭，语气恳切。他盯着那条简讯看了一会儿，摁下回复键。
好。
他把自己收拾了一下，和衣睡下，闭上眼睛让自己入睡。
他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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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焦冻的家庭算得上殷实，但是因为父亲的原因，他们过的不是太奢侈。他到家的时候轰冬美已经在厨房里准备做饭了。见他回来就热情地招呼，于是他也顺从地放下书包去给自己的姐姐帮忙。轰冬美已经有将近两个月没有见他，亲切地询问他的近况。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慢慢地帮姐姐刮一个土豆。不一会儿轰夏雄也回来了，带着已经交往了一年的女朋友，轰焦冻以前见过她，不算生硬地打了招呼。
夏雄带来了一瓶红酒。姐弟三人准备好饭菜，打开红酒，等待他们的父亲回来。可是直到天色渐晚，墙壁上的时钟的指针指向六点形成一个平角，玄关处也没有什么动静。冬美有些尴尬地说：“大概是路上耽误了。”
夏雄倒是无所谓：“那我们先吃？”
冬美刚要阻止，电话就打进来了。她连忙跑出饭厅接电话，轰不用想都知道那个人今晚不会回来了。于是他拿起筷子开始吃自己面前的秋刀鱼。冬美接完电话回来有些欲言又止，但是最后还是只能说：“那我们先吃吧。”
“公司有些事。”她最后这样简短的解释。
轰焦冻吃完晚饭，帮助姐姐收拾好碗筷就回了自己的房间。他小学到高中都居住在这里，摆设倒是没有变过。他先拉下窗帘打开台灯，把剩下的图纸画完，才揉着额角去睡觉。
——为什么呢？也不是第一次失望了吧。
——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去看看妈妈呢。
他这么想着，又在心里轻声嘲笑自己，心说妈妈见到自己也不一定会露出高兴的神色。他甚至不确定妈妈是否仍然爱着自己，母亲曾对他说过希望他活泼开朗，可是现在的他怎么看都和这几个字不沾边。
他让母亲的期望落空，母亲又怎么会去爱这样的自己？
他其实就像他自己所说的一样，就是个无趣而沉闷的人。早在小学的时候班主任就担忧的和母亲说他因为说话刻薄交不到朋友，他看着母亲担忧的眼睛保证以后改正，于是尽量的少说话，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沉默。感情都需要回应，特别是对于小孩子来说。不知事的时候，孩童往往会以为周围的人都是无条件的爱着自己的，因为他们接触到的全是爱意，来自名为家庭的保护下的纯然的友善和爱。然后慢慢地长大，才会知道感情是平等的，需要付出的。因为感受到了爱，所以也能回报以爱。
可是轰焦冻不是的。他自出生开始就明白感情并不是无偿的付出，爱是有前提条件的。他的父亲爱他，至少轰炎司自己是那么自称的——因为他是哥哥姐姐之中最为优秀的一个。因为他优秀，所以他能得到父亲的爱。而母亲和他的哥哥和姐姐们呢？因为不够优秀，所以不能得到爱。这是合理的，符合逻辑的。所以父亲会对母亲施以暴力，而他的兄姐只会被父亲所无视。他受到的教育告诉他，爱人需要理由和原因，不够优秀耀眼的人不会被爱。因为价值观形成的过程不一样，所以他无法正常的去表达感情，所以轰焦冻一直以来和同学，和舍友都是点头之交，因为他找不到去和他们交往的理由。同时他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闪光点值得被人所爱。
可是绿谷呢？
可是绿谷却不是那样。
即使他不善于表述，不能像别人一样健谈，待人冷淡为人无趣，绿谷还是会拉着他走过长长的街道去吃一碗荞麦面，还是会偷偷往他桌子上多塞一袋小饼干，还是会不厌其烦地提醒他要加衣服，还是会和他一起去图书馆，就像曾经他的母亲一样。
为什么？这是毫无逻辑的事情。他想。
绿谷被人所爱，因为他充满闪光点，他值得被人所爱。可是我呢？
他沉沉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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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家完成了大部分的图纸作业，假期结束就回到学校去了。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够早，但是没想到绿谷比他更早，他背着包走到楼道里的时候就听见绿谷在和饭田谈话，聊的是饭田哥哥的婚礼。他顿了顿，最终还是开门走进去。他先打扫了宿舍，又把自己的被子拿出去暴晒，今天是冬日里难得的晴天，太阳火辣得呛眼，万里无云。他做完这一切的时候绿谷他们已经结束了谈话，绿谷看他往阳台进来，温和地叫了他一声：“轰君你回来啦。”
轰点点头，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绿谷接着说：“一会儿一起去吃饭吧？”
轰这才抬眼看他，有些疑惑。
绿谷眯着眼睛笑起来：“我有话要和轰君说。”
于是他们就像第一次一起出门吃夜宵那样，慢慢地往商业中心走。不同的是现在圣诞已经来临，行人要多得多。轰看到好多圣诞老人在派发传单，人们大多成群结队，三三两两的走上接头，倒显得他和绿谷不是那么突兀了。绿谷走在他前面，他在后面慢慢的跟着。路灯拉长了两个人的影子，渐渐地合为一起，就像永不分离那样。轰看了好一会儿，直到绿谷叫他他才回过神来。
“轰君？”绿谷在他前面插着口袋看他：“再不快点就占不到座位啦。”
轰于是加快了步伐，上前和绿谷并肩走。想了想，还是说了句：“对不起。”
这下换做绿谷吃惊了：“怎么啦？”
“我那天不应该说那样的话。”轰快速地说道。
绿谷想了一会儿才知道他说的是哪句话。他又开始笑了，眉眼弯弯，口气没什么异常：“没关系呀，我本来也就有点自卑。”他说完这句才像是不好意思似的笑起来，说：“……没上大学之前，周围也都是很厉害的人，觉得自己就是个废物，不招人喜欢。所以轰君说的也没错啦……我的确，也是因为有想要被人喜欢，怕像高中一样被人针对的因素在里面，才会表现得来者不拒的。”
轰想了想，说道：“不会的，你足够优秀，没那么糟糕。”
接着他又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话一样地补充：“你不知道吗？我之前和你说过的，我喜欢你。”
绿谷听到这话的时候没有预想里的慌乱，他只是心想，终于到这一步啦。他于是绽放出微笑，比街区的灯火还要耀眼灿烂。
“我知道啊。”他说。
那是一个夕阳如同燃烧起来的傍晚。绿谷那天忙完学生会的工作，抱着课本要回宿舍，在宿舍大厅里面迎面撞见了往教室回来的轰。绿谷认识他，轰是保送生，拿着全优奖金进的学校，每次考试都名列前茅，耀眼得让人无法不去在意。他们曾经选修同一门课，他也和轰的同学饭田和常暗是朋友，见过对方几面。于是他出于礼貌，叫了对方一声：“下午好，轰君。”
轰的视线朝他看过来，如同古井般无波。
“下午好。”他也说。
绿谷点点头就要走，可是轰叫住了他，他说：“绿谷。”于是绿谷回头去看，宿舍朝阳，夕阳的血色洒进大厅铺洒在大理石制的地板上，也在他身上晕染了一层金色的光圈，明亮但是不刺眼。连带他白色的发丝也染上一点点明黄，让他整个人柔和了不少，忽略他面无表情的脸的话。
他说：“我喜欢你。”
接着他不顾忌绿谷的惊愕，径自离开了。绿谷心里和见了鬼一样，他心说对方应该在开玩笑，饭田曾经和他说过班上有时候会玩这样的游戏，类似真心话大冒险。这也许是一种惩罚方式。原本这样的理由应该已经足够，可是你要知道，被别人喜欢总是开心的。于是绿谷开始偷偷的强作镇定地观察轰，试图从他平日里的行为找出一些蛛丝马迹。可是轰焦冻其人不苟言笑甚至不爱社交，让他越发的怀疑那不只是个玩笑。但是那算告白么？绿谷出久在心里想，轰焦冻说这话的时候面无表情，连语调都没有在起伏的。就算是来借钱的也得声情并茂吧？
人就是这样，都有一点点难以言说的虚荣心，更别说绿谷这样在心底渴求认同的人。他于是开始给予轰焦冻同样的重视。他开始想，他为什么会喜欢我呢？喜欢我又为什么不付出行动？他确定吗？直到现在他都不确定这个问题，虽然他也观察了轰许久了。绿谷出久已经确定现在是最好的时机了，于是他开口问道：“轰君是真的喜欢我吗？”
轰反而问他：“为什么这么问？”
绿谷略微思考了一下：“我觉得喜欢一个人，会想要追求他，可是轰君没有这样的行动。”
“我喜欢绿谷，可是并不是没有绿谷就无法生活。”轰说道：“而且，绿谷没有必要对我抱有同样的喜欢，所以我只是想让你知道。”
绿谷想了想，这倒也符合轰焦冻的逻辑，于是他笑了：“——现在我相信轰君是喜欢我的了。那么我还有一个问题。”
“你为什么喜欢我？”
为什么？轰开始思索这个问题。对绿谷的喜欢像是没有理由的，只要看到绿谷，那样的感情就会涌上心头，只要听到绿谷说话他就觉得安宁，毫无预兆和理由的，他将这种感情判定为喜欢。这种特殊的感情波动产生于什么时候？应该是第一次见到绿谷。于是轰开始在脑子里搜索符合这项特征的词汇，最终他这样开口回答道：“我想，应该是一见钟情。”
“是吗？”绿谷点了点头，把声音放的轻了些：“那么，我对轰君，应该就是日久生情了吧。”
轰焦冻在这个时候瞪大了眼睛，他没料到绿谷会这样回应他。这份惊愕直接表现在了脸上，他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绿谷，眼睛瞪大嘴巴微张，这是平时的轰焦冻不会有的表情。绿谷又被逗笑了，他接着温和的开口，像在阐述一个故事：“我本来也不太明白自己是怎么想的。直到那天收到山吹同学的邀请……我还是第一次把女孩子弄哭呢。”绿谷说到这里，挠挠头，又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子，因为气温和手指的触碰，他的鼻尖微微发红：“可是我不得不把话说得重一些，我不能给山吹同学留下不应该有的希望。”
轰看着他，绿谷迎着他的目光一字一顿接着说话。他可能是第一次如此勇敢：“我本来以为拒绝是件很难的事情，我不希望自己还是个废物，我希望所有人能够喜欢我、认同我，接受我……可是我慢慢的发现不可能。我原本很害怕，觉得没人认可我的话，我就还是以前的我，可是现在这对我已经没什么所谓了。”
“因为轰君也喜欢我呀。”他这样说。
轰焦冻试图理清自己的思路，从这当中找出逻辑来，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可是大脑仿佛当机了，这时候他尚且不明白感情本就不是什么交易，更别谈什么逻辑。就像他心底渴望的“特殊”一样，是没什么道理的东西。可是此时它就这样毫无征兆的发生了，或许有一些蛛丝马迹，可是轰焦冻没有去注意。
圣诞节街上人声鼎沸，天空开始稀稀落落地下起雪来。第一片雪花落在他脸颊上的时候他听见了路人的惊呼，这才回过神来，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夜晚温度会下降，不穿大衣就会感冒，但是人的体温确实恒久温暖的，这片雪花已经融化成为一颗小水珠，顺着他的脸颊流到下巴，再滴落在衣服上。可是他毫不在意，他有更为急切地，想要知道的事情。
“为什么是我？”他这样问道。
“为什么不能是你？”绿谷用更为疑惑地声音回问他。
——因为你如此闪闪发亮，在那个血色的黄昏里，在讲解高数题目的时候，在仔细听我说话的时候，在用修长白净的手指握着笔画工图的时候，在作为优秀学生代表发言的时候……我因为你的喜欢而注视你，却得知你就像星辰般耀眼。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是你？
轰这下没什么话可说了。他看着绿谷，绿谷把手插在口袋里，站在他对面看着他，眼神澄澈而明亮。轰有些手足无措，这在他二十年的生命里是少有的。遇到瓶颈自然就要想办法突破，就像对待工图或者高数题目。于是优秀学生轰焦冻不耻下问，问绿谷说：“……那接下来我应该做些什么？”
绿谷又在笑了，晃的轰脑袋发昏，连视线都有些模糊起来，但是心跳如此清晰，彰显着他仍然活着，在这冬日里他是感到如此的温暖，血液随着心跳流淌到身体的每个角落，他整个人都感觉到暖洋洋的，就像要融化一样。行人的喧嚣他听不见了，绚烂的彩灯他也看不见了，他只听到绿谷带着些许笑意的声音：
“大概是，正式的告白一次？”想了想绿谷又补充：“然后我再答应你，这个是标准流程啊，轰君。”
轰略微思考了一下：“需要带敬语吗？”
绿谷考虑了三秒，两个人都是头一遭，自然要慎重一些：“还是带上吧，毕竟是个大事呢。”
轰焦冻于是点点头做了个深呼吸，他头一次觉得开口说话如此顺畅，喉咙里发出字符原来是如此简单的一件事，仿佛本能。他用绿谷可以听到的声音，口齿清晰地说：“——我喜欢你，我对你一见钟情了，绿谷同学。”
那边绿谷也严肃起来，仿佛吐露的不是爱语而是入团宣言。他神色凝重，一字一句郑重其事，咬字清晰：“抱歉我不太一样，轰君、轰同学……我稍微晚了一些，但是赶上了。”
“因为我对你是日久生情。”
Fin.
爆字数了……有没有小可爱愿意赏我评论哇qwq
我因为写文太菜被关了起来.jpg
